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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人生的路上走着,早已忘记是怎么开始的了。

站在现在的位置,发现路弯弯曲曲的,看不清来时的起点,也看不清最终通向何方。往四处看了看,也有很多其它的路,走着许多其他的人:有坐着车的,有骑着马和驴的,更多的是和我一样徒步的,也还有一些爬着走的。在我不经意抬头时,还看见了几架直升机从空中飞过。

这些路杂乱无比,远远看去,似乎有很多相交的地方。我曾有好多次以为那个美丽的姑娘会走到我的路上,所以想提前跑到交叉点等着,可等我走近了再看,却不是这样:有的路和我擦肩而过就拐弯去了别处,有的在我的上方架了天桥和我错过,也有的挖了地道避开了和我的相遇。

这些路还经常出现岔路口,却一眼看不到头,也不知应该选哪一条。有时候想干脆就选一条看起来容易的吧。可是只要你一选择,这些路就会发生变化:如果你选的是一条错误的路,你就会发现后方的路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让你无法回头;而当你选择了正确的道路时,后方总有东西在诱惑你回头,让你总是心猿意马。明明这时候应该斩断自己的退路,却总是下不了手。就像有时候嫉妒别人走得顺,想去挖断别人的前路,却发现力有不逮,同样断不了。

有时候需要翻过高山,可是看起来力所不能及。想要绕过去,可是绕山的路一眼望不到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到达山的另一边。偶尔,会看见直升机上放下来的绳索,有人借此爬上了飞机;也有人面对机会把握不住,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还有人因为高度太低撞在山上,撞得头破血流;也有聪明人借着直升机到了山顶,看准机会自己跳下来,轻松越过高山。

有时候需要渡过河流。我想要过去,可又不知道深浅,有没有漩涡、礁石或是食人鱼?只能静静地等着有合适的渡船带我过去,哪怕是一条独木舟,漂得摇摇晃晃,险象环生,也只能硬着头皮前行。有时候也会落水,幸好运气不错,都被捞上来了。

虽然不知道路还有多长,前面还有什么艰难险阻,但可以确定的是,我知道这条路的终点在哪里。我也知道,不管我怎么选择,这条路的终点还是在那里——那就是命运已经给我挖好的坟墓,已经立好的墓碑,就等我躺进去。

既然终点无法改变,那就让这段路程更有意义一些吧。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改变,但我们可以赋予它积极的意义。坦途也罢,险阻也罢,记录它并感受它,也许这才是这段路程的终极意义。

我写过一篇名为《假装》的新诗,描写了人们面对不同的对象假装出不同面孔的样子,最终在面对内心的时候,也选择了假装。

我想起了一件趣事。我和妻子是相亲认识的,第一次见面就是简单地吃了顿饭,晚上一群人去唱歌而已,应该是互有好感吧?第二次约她出来的时候,是一大堆人去一个山庄玩,但我和她都不打麻将,于是二人就单独在山庄四周转了转。在路过一栋房子时,遇见了两条大狼狗,还没有拴着,她肉眼可见地紧张了。于是我主动牵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走过了这段危机四伏的地段。经过此事,感觉两人的关系就近了许多,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吊桥效应"吧?

不过我想说的是,其实我也是最怕狗的了,平常看见狗都是绕道走的。当时也许是面子问题,或者是传统的规训——男人必须要保护女人。虽然"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但还是硬着头皮保护着她走过那个路段。有时我也在想,如果那个时候狗真的扑过来了,我会不会出于本能撒腿就跑?如果是那样,这段姻缘肯定就黄了。这样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那两只狗啊!不过从逻辑学上来说,前提为假可以推出任何结论,既然那两条狗没有扑上来,说明这就是注定的缘分吧!

昨天是国庆节,在朋友圈、关注的公众号都能看见很多表达爱国之情的文章和视频,也不知有多少是出于真心,又有多少是伪装?这也的确没法判断。要是真想判断,也只有国家真正出现危难的时候,才能看出哪些是真正的爱国者,哪些仅仅是把爱国当成生意。可如果真要这样才搞得清楚,未免代价太大了,我宁愿没有机会去分清真假。

所以,我们很多时候是搞不清楚别人对我们所表露的是不是"假装",其实也没有必要搞清楚。不是有句话说"你所看见的,都是别人想让你看见的",我们接收到的一切信息,都是经过别人加工掩饰过的。所以也没有必要为了知道真不真,就想方设法地去进行所谓的"考验",要知道就算是真情,很多也是经不起考验的。"海枯石烂,此情不渝"的爱情固然伟大,也可能真的存在,可更多的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和"贫贱夫妻百事哀"。即使期待前面那种爱情,又何必要用大难和贫贱来考验呢?就算是装,能装一辈子不就是真的了吗?有时候,你怀疑它是假的,真的也会变成假的;你相信它是真的,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就像电影《无间道》,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每个人都想做一个"真"的人,因为这样是最简单的,但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不得不"假装"。如果用"假装"来欺骗别人,就要做好被揭穿的预案,正如林肯所说:"你可以在某些时候欺骗所有人,也可以在所有时候欺骗某些人,但你不可能在所有时候欺骗所有人。"所以,就要在被揭穿前完成自己的目标。这也解释了很多女人所抱怨的"为什么他婚前婚后两个样",以及"在野党说话就是硬气"的现象。

有的时候,我们连自己也骗,自己对自己假装。这其实是一种逃避,可正如某日剧中一句著名的台词:"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一个忘不掉的人,你假装忘了,时间久了,也许真的就忘了;一件在意的事,你假装不在乎,时间久了,也许真的就不在意了。当然,世界没有那么美好,也许假装了一辈子还是忘不掉那个人,还是忘不了那件事。可是,你都需要"假装"来忘掉了,那你不假装又能怎么样呢?

我曾写过一首诗,叫《你还在期待什么》。开头是这样写的:“有些决定一旦做出,就知道结局如何,会得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既然如此,你还在期待什么?莫不是想那些已被放弃的可能,会突然回到身边?不过是心有不甘,寄望于小概率事件罢了。”

人似乎总是这样。做出决定后,一旦前路不顺,便会回头遥望那条被放弃的路,悔意丛生。如果只是想想也就罢了,怕就怕真的掉头折返,最终落得两边无着。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自高考那场变故后,我便早早选择了“躺平”。这并非无奈之举,说起来,我颇有躺平的底气。虽父母离异,但双方家境都还不错,时常能补贴于我。而我天资尚可,让本职工作显得游刃有余;一身技能,又带来不少额外收入。因此,那段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人生的转折点,是我结了婚,组建了自己的小家。躺平的日子自此结束,我不得不“坐了起来”。或许是当年的社会风气,不婚主义远不如现在盛行,我终究是随了大流,而那份自在的好日子,也便戛然而止。

女人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开始选择你时,她眼中的你或许闪着光,充满了令人崇拜的优点。可日子一长,这些优点就成了理所当然的背景板,而当初被忽略的缺点,反倒变得格外扎眼。许多女人都期望自己的伴侣,是她所认识的所有异性(特别是前男友和相亲对象)优点的“并集”。可她们却很少去想,如果一个人真是那样的完美并集,又怎会落到自己手里?于是,你原本的样貌,你那些相对的缺点,都成了她鄙夷的理由。

面对此情此景,又能怎么办呢?换一个?大概率只是重复相似的历程,甚至可能还不如当下。想通了这一点,折腾的心思也就淡了,不如就这样吧。若真有哪天她忍无可忍,那便到时再说。

后来,孩子的降生,则彻底抽走了我身下的椅子。不要说躺平,连坐着都不行了,必须“站起来”。让他来到这个世间,就必须对他负责——这或许是根植于血脉的传统规训吧。然而,要让一个三观早已固化的成年人脱胎换骨,又谈何容易?除了继续奋斗,似乎也别无他法。

若能重来,我定会坚决躺下,再不起来。即便父母终会老去,凭我的工资也能过得轻松;即便被单位辞退,凭我的一身手艺,要混一碗饭吃也毫不困难。

可现在的我,又能怎么办呢?直到此刻,我才算真正懂了,什么是“软肋”,什么是“躺平不彻底,彻底躺不平”。

做不到狠下心肠、放下一切重归躺平,就只能拼着一口气,继续负重前行。

今晨与妻子散步,闲谈间,思绪不觉飘回了大学时代,连带着那些与《周易》结缘的旧闻趣事,也一并浮现眼前。

我对《周易》的兴趣,源于高中数学杜老师的一次预言。他曾断言我的高考结局恐不理想,后来竟一语成谶。这颗好奇的种子,便在我考入贵州大学后生根发芽,引领我踏上了易学之旅,也开启了我的占卜实践。

说来惭愧,当时的我于易学不过是“半桶水”,却也正因这“半桶水”的无知无畏,才敢于“晃荡”,什么都敢算,什么都敢说。加之年轻时头脑尚称灵敏,学得也快,掌握的占卜门类日渐增多。如今回想,或许占卜真有所谓的“新手保护期”?凭着一股初生牛犊的锐气,我在学校和老家竟也渐渐有了些名声。

在学校,不仅有人慕名而来交流切磋,更有甚者执意要拜我为师。现在想来仍不免汗颜——我竟真的收了好几位徒弟。其中一位姓韩的女弟子,天资聪颖,极具悟性,不出数月,其占卜水平已与我不相上下;另一位姓李的弟子则十分刻苦,奈何天分稍欠,虽有志于奇门遁甲,却始终进展不大。在那个离别即是失联的年代,我也不知他最终是否还在易学的道路上坚持。

最让我始料未及的,是毕业七八年后,一位姓薛的女弟子竟辗转打听到我的座机号码,联系上了我。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着实吃了一惊。她告诉我,当年我曾为她占卜婚姻,细致描述了其未来丈夫的性格相貌,乃至婚后可能出现的波折。她坦言,当时只是将信将疑,未曾想后来的人生轨迹,竟与我当年的论断一一吻合。如今婚姻出现危机,希望我能再为她指点迷津。我听后,只能苦笑答道:“既然一切都如我当初所言,那么后续的发展,恐怕也早已注定。我又哪里有什么扭转乾坤的办法呢?”

而在所有占卜往事中,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或许是这个例子:我曾为一位刑满释放的乡人算四柱,断他有“二进宫”之虞。后来果然应验,可最让人无语的是,他再次入狱,竟是因为盗窃了我父亲家的财物。知道此事的乡亲们还与我开玩笑说:“他这是怕你算不准,特意偷你家来帮你应验啊!”更有趣的是,此人外号“王疯子”,真应了古龙先生那句话:“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可惜的是,当年没有养成收集整理资料的习惯,许多有趣的占例都未能记录下来。很多只依稀记得一个惊人的结果,却再也回想不起推演的细节。例如,我曾仅凭一个“术”字,便断出求测者的三叔住在公路边,但具体是如何层层剖析的,如今已毫无印象。当年虽理论功底不深,但胜在思想不受束缚,许多思路至今看来,仍有其独特的价值。

对于占卜的原理,我也曾有过几个阶段的思考。

最初,我尝试从相对论的角度来理解。相对论表明,在不同参照系中,事件的“同时性”是相对的。由此我猜想,占卜或许就是将自己的神思短暂地抽离于惯性参照系,进入一个“高维”视角,从而得以同时“看到”一件事的缘起与结果。

后来,我又有了一个新的解释,源于分形理论。我认为,世界的基本结构是阴阳五行,并以此为基元进行无限分形。这便是“天人合一”的底层逻辑,因此,我们才有可能从局部推测全局,实现“见微知著”。

当然,我也尝试过量子理论的解释,且这个解释有两个递进的层次。
第一层,是基于“测不准原理”的观测者效应。 也就是说,占卜这一“观测”行为本身,就会干扰甚至改变命运的走向。我叔叔就曾认为,或许正因为我算出了未来婶婶的籍贯方位与姓名特征,才让他在择偶时下意识地排除了其他可能,最终促成了预言的实现。我侄女也提出过类似的看法,认为占卜会影响人的潜意识,从而在不自觉中,引导事情向着预言的结果发展。

而如今,我的理解更倾向于第二个层次:命运的量子化与观测导致的坍塌。 我猜想,命运本身或许是一种由无数可能性构成的“概率云”。而占卜行为,就是一次“观测”。正如量子力学中,观测行为会导致波函数坍塌,占卜这个动作,或许也“迫使”命运的概率云从不确定的叠加态,坍塌为一个确定的结果。而占卜师所感知的,正是那个刚刚被强制“渲染”出来的、已然确定的未来。这或许就是一种凡人版的“拉普拉斯妖”吧。

其实,我很早便不再沉迷于“术”的层面了。若有人再请我占卜,我常用一个简单的二难推理来回应:
“我为你算命,无外乎两种结果:
一,我算不准。既然算不准,为你算,便是浪费你我的时间。
二,我算得准。既然算得准,说明命运本该如此,那算与不算,它都会这样发生,依然是浪费你我的时间。”

于我而言,占卜最大的价值,并非预知未来,而是充当了一件“以术入道”的工具。如今,我的更多心思,也早已放在了那条更根本的“道”上。

写在前面的话:本文中“他”有男有女。本来“他”字是不分男女的,可刘半农先生发明“她”之后,“他”就几乎成了男性的第三人称,搞得很多时候不分男女只能用“TA”来替代,看起来很有违和感。都怪刘先生偷懒,没有顺便发明一个男性专用的第三人称代词。所以我在本文就统一用“他”了。


人生有很多错觉,其中最根深蒂固的一句,或许就是“他不一样”。这大概是因为,我们总是需要一个理由,去美化自己渴望靠近的人与事,好让这颗凡心,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可以停靠的坐标。

小时候的“他不一样”,指的是自己的父母。妈妈是无所不能的超人,就没有她不会的东西;爸爸是盖世英雄,一切危险都不能越过他来伤害我。直到自己也为人父母,才在同样的无奈中读懂了那份“不一样”的真相:那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力,而是倾其所有、为你抵挡风雨的凡人之爱。错觉破灭了,我们却因此获得了理解与慈悲。

稍长一些,开始了校园的征程,这时“他不一样”说的是老师。他能歌善舞,还能陪我们游戏;他不仅懂语文,还能教美术和音乐。他们是第一个让我们明白,善意可以跨越血缘的人。这份不一样,让我们在走出家庭后,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第一份信任。

少年叛逆时的“他不一样”,是那个使自己第一次心动的人。就算他是黄毛和鬼火,也是一道划破青春夜空、独一无二的闪电。长大后回想,自己都会被那份幼稚逗笑,根本不懂什么是感情,却学着别人爱得死去活来。可也正是那份不计后果的燃烧,让我们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原来拥有奋不顾身去爱的能力,哪怕那份爱,当初投错了方向。

年龄再稍长,“他不一样”可能是自己仰慕的英雄人物。他能力高超、品德高尚,必定能带领我们建设人间天堂。可后来英雄的黄昏让我们懂得,世上没有救世主,人终究无法被完美的神拯救。真正的理想国,只能由无数平凡的你我,亲手一砖一瓦地建造。

然而,人生最奇妙的反转也在此处。当浪漫的幻想退潮,到了谈婚论嫁时,许多人反而不说了,认为那不过是无奈的选择、对生活的妥协。但这,或许才是褪去所有滤镜后,最坚实的“他不一样”——因为他是在你看得上的人当中,唯一那个,愿意和你一同走入契约、承诺共担风雨的人。这份不一样,无关幻想,关乎选择与勇气。

等有了小孩,“他不一样”的执念又卷土重来。自己的小孩活泼聪慧,怎么看怎么可爱;别人的小孩,怎么就那么聒噪?后来才在别人的眼神里读懂,这份“不一样”,是为人父母共同的“痴念”,一种温暖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有时,“他不一样”也可能是你内心幻想移情的那个人。你觉得他才是真正的灵魂伴侣,只有他懂你,不像家人那么无趣,也不像旁人那般有所图谋。后来才明白,那不过是自己将内心的缺口,投射在他身上的幻影。而当幻影破灭,我们才终于有机会,看清自己真正缺失的是什么。

说到底,我们为什么如此需要“他不一样”这个执念呢?或许是因为,我们生来孤独,渴望抓住一根名为“特别”的绳索,将自己与某个确定的坐标相连,以抵抗宇宙的随机与虚无。我们更需要借由一个“独一无二的他”,来映照和确认我们自己也是独一无二的。这执念,是我们为自己平凡的人生,主动打上的一束追光。就连对家国的感情也是如此:我的国家历史悠久,爱好和平,天下归心;别人的国家,则总是穷兵黩武,一副暴发户的嘴脸。

的确,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找不到和他各方面都一模一样的人。但这种特殊,或许就像海边的卵石。我们为手中这块被潮水打磨得温润光滑的石头而着迷,坚信它“不一样”。我们惊叹于它独特的纹理和弧光,却忘了,在亿万年的潮汐中,每一块石头,都被以独一无二的方式冲刷、雕琢。世上没有两块完全相同的卵石,也就意味着,每一块都是奇迹,也每一块都终将归于平凡。

而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在这无垠的沙滩上,遇见了、拾起了、并决定将自己一生的故事,讲给手中的这一块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