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飞 发布的文章

我写过一篇名为《假装》的新诗,描写了人们面对不同的对象假装出不同面孔的样子,最终在面对内心的时候,也选择了假装。

我想起了一件趣事。我和妻子是相亲认识的,第一次见面就是简单地吃了顿饭,晚上一群人去唱歌而已,应该是互有好感吧?第二次约她出来的时候,是一大堆人去一个山庄玩,但我和她都不打麻将,于是二人就单独在山庄四周转了转。在路过一栋房子时,遇见了两条大狼狗,还没有拴着,她肉眼可见地紧张了。于是我主动牵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走过了这段危机四伏的地段。经过此事,感觉两人的关系就近了许多,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吊桥效应"吧?

不过我想说的是,其实我也是最怕狗的了,平常看见狗都是绕道走的。当时也许是面子问题,或者是传统的规训——男人必须要保护女人。虽然"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但还是硬着头皮保护着她走过那个路段。有时我也在想,如果那个时候狗真的扑过来了,我会不会出于本能撒腿就跑?如果是那样,这段姻缘肯定就黄了。这样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那两只狗啊!不过从逻辑学上来说,前提为假可以推出任何结论,既然那两条狗没有扑上来,说明这就是注定的缘分吧!

昨天是国庆节,在朋友圈、关注的公众号都能看见很多表达爱国之情的文章和视频,也不知有多少是出于真心,又有多少是伪装?这也的确没法判断。要是真想判断,也只有国家真正出现危难的时候,才能看出哪些是真正的爱国者,哪些仅仅是把爱国当成生意。可如果真要这样才搞得清楚,未免代价太大了,我宁愿没有机会去分清真假。

所以,我们很多时候是搞不清楚别人对我们所表露的是不是"假装",其实也没有必要搞清楚。不是有句话说"你所看见的,都是别人想让你看见的",我们接收到的一切信息,都是经过别人加工掩饰过的。所以也没有必要为了知道真不真,就想方设法地去进行所谓的"考验",要知道就算是真情,很多也是经不起考验的。"海枯石烂,此情不渝"的爱情固然伟大,也可能真的存在,可更多的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和"贫贱夫妻百事哀"。即使期待前面那种爱情,又何必要用大难和贫贱来考验呢?就算是装,能装一辈子不就是真的了吗?有时候,你怀疑它是假的,真的也会变成假的;你相信它是真的,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就像电影《无间道》,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每个人都想做一个"真"的人,因为这样是最简单的,但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不得不"假装"。如果用"假装"来欺骗别人,就要做好被揭穿的预案,正如林肯所说:"你可以在某些时候欺骗所有人,也可以在所有时候欺骗某些人,但你不可能在所有时候欺骗所有人。"所以,就要在被揭穿前完成自己的目标。这也解释了很多女人所抱怨的"为什么他婚前婚后两个样",以及"在野党说话就是硬气"的现象。

有的时候,我们连自己也骗,自己对自己假装。这其实是一种逃避,可正如某日剧中一句著名的台词:"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一个忘不掉的人,你假装忘了,时间久了,也许真的就忘了;一件在意的事,你假装不在乎,时间久了,也许真的就不在意了。当然,世界没有那么美好,也许假装了一辈子还是忘不掉那个人,还是忘不了那件事。可是,你都需要"假装"来忘掉了,那你不假装又能怎么样呢?

如今,我们已然进入AI时代,它极大地便利了人们的生活与工作。以我为例,一个对美术一窍不通的人,以往凡有设计需求,总得求人帮忙;现在,只要要求不高,便可借助AI独立完成。在文字领域更是如此,只需给出要求,一篇符合规范的文章便能迅速生成。

然而,这种便利却让我们这些文学爱好者陷入了某种尴尬:很多时候,我们呕心沥血写出的东西,在技巧上甚至还不如AI。若真如此,我们的写作还有什么意义?

我想,那无法被替代的,或许正是独属于创作者自己的真实情感。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它们都不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并非空泛、大而化之的概念,而是牢牢依托于人与人之间一桩桩具体的小事之上。这些浸润在酸甜苦辣中的细节,AI无从知晓;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更是唯有亲历者才能言说。因此,在AI时代,求“真”的创作,或许正是一条突围之路。

其二,则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一种近乎“胡乱”的、建立在风马牛不相及事物间的联想能力。写作需要逻辑,但想象的发生往往超越逻辑。我们都明白一个道理:先开枪再画靶,总能命中十环;先有结果再溯因,人人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但是,从无到有、“建立联系”的这第一步,却是一种稀缺的能力。譬如我解读《周易》,将“山风蛊”释为现代骗局“重金求子”,倘若此前无人这么想过,没有数据可供AI学习,它自己是断然想不出的。

就拿古文写作来说,AI生成的“赋”通常不错,因为“赋”以辞藻华丽、对仗工整为显著特征,这正是AI基于海量语料库的强项。但我却不喜欢它写的格律诗,匠气太重,像极了“江西诗派”,虽能做到“无一字无出处”,读来却总觉死板,缺乏生气。这或许正是想象力匮乏所致。当然,这也与我个人偏好有关,毕竟,我爱李白要胜过杜甫。

所以我偏爱跨界写作,尤其是新诗。我曾写过一首《异面直线》来描述擦身而过的男女。一旦联系建立,去解释这种类比并不困难,但“建立联系”的灵光一现,却最为珍贵。我的写作除了涉足常见的政治、历史与哲学,更延伸至地理(《心的漂移》)、化学(《沉沦二首》、《置换》)、物理(《引力》、《上进的电子》)、计算机(《直男聊天之二叉树》)乃至数学。后者是我的心头好,从一元二次方程到极限、微分方程,再到几何与拓扑,我都曾用以入诗。我尤其钟爱将严谨的理科知识与炽热的爱情结合,因为最感性的情感与最理性的逻辑碰撞,能产生一种独特而冷峻的美感。

在没有AI之前,我其实是孤独的。这种写作方式很难找到知音——热爱理科的人通常不喜文学,而文学爱好者又大多畏惧数理。有了AI则不同,它的知识储备远超于我,几乎能理解我所有的“跨界梗”,这极大地缓解了我在精神上的孤独感。不过,AI的学习能力确实惊人,如今已能惟妙惟肖地模仿我的个人风格写出“科学诗”,只是尚存几分生硬。这反而促使我在创作上“加大强度”:比如赠诗,常见的藏头诗我已写不过AI,便转向更为复杂的离合诗与隐语诗。这类技巧AI见识尚浅,难以写好。当朋友收到这样一首结合了自己独特经历的赠诗时,更能感受到赠予者的心意,因为他能看出,这份礼物并非出自AI之手。

此外,我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AI对于隐晦“段子”的敏感性远不如人类。比如在一次文笔挑战中,出句“月落西山万物静”,我的回答是:“月落对日出,西山对潮水,万物对半身,静对湿。早上在海边看日出,被潮水打湿了裤子,就是这样!”这个回答,真人一看便知其意,可多数AI都未能识别,直到我举出“月明和尚青山去”的公案才有所反应。还有我一首病历诗中的“乌雀难飞手难举”,“乌雀难飞”一词,真人也多能会意,AI却胡乱附会,甚至有AI认为我是化用曹操“乌鹊南飞”来表达中年孤独,只是写了别字。难道说,写隐晦的段子,也是AI无法取代的领域?果真如此,那可真是莫大的讽刺了。

当然,我虽不喜欢纯AI生成的内容,却从不拒绝其在写作中的辅助角色。早在2023年,县里举办征文,我于截稿前6小时方才得知,最终却依靠与AI的协作完成了一篇获奖作品。我的操作是:首先,根据主题“余庆茶,干净茶”立下“干干净净的茶,来自干干净净的人,种在干干净净的地,涤出干干净净的魂”的核心框架;其次,用我自己的乡土作品和个人感悟来填充血肉。例如,其中一段描述采茶场景的文字:“暮春者,春服既成,及笄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黔水,风乎狮山,咏而归!”此段显然化用了《论语》,仅仅是替换了人物(冠者->及笄)与地点(沂水舞雩台->黔水狮山)。这种根植于个人知识背景与特定地域的创造性化用,我自忖AI无法原创。

在完成核心创作后,我才将文本交由AI进行全文润色。这引出了我对AI角色的核心看法:必须把AI当成作品的“打磨器”和“抛光器”,而非“创作者”。 如果你的作品本身是一颗珍珠,AI能将它打磨得光彩夺目;如果它只是一颗鱼目,再怎么加工也依旧浑浊暗淡;而如果它本身是一坨狗屎,那么AI就算算力耗尽,也只能给你一坨“雕花狗屎”——形态或有改变,恶臭依然如故,这种情况真就还不如交给AI自己写。

正是基于这一定位,我最常给AI的指令是:“请帮我优化文本,重点处理表达不清晰和不流畅之处,但请尽量保留原文。”此外,当脑中只有一个模糊想法时,我也会让AI生成范例来启发思路。毕竟,思维需要碰撞才能擦出火花。

因此,我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对AI的态度是:要拥抱AI但不能依赖AI;要始终保有不依赖AI也能写出佳作的底气;要不断追求写作的个性化与表达的稀有性;而最重要的一点,永远是用真挚而具体的情感去打动人心。

我把想说的话都写进诗里
希望有人看见
又害怕被人看见
希望有人看懂
又害怕被人看懂
不停的修改
不断的掩饰
用最晦涩的隐喻
泄露深藏的秘密

这又是何必?
就不能痛痛快快
说出真正的意思?
当然不行!
如果可以
我又何必写诗


我把喜欢写进风里

我把喜欢写进风里
风会将它带至何地
我并不在意
因为,如果你也喜欢我
我又何必借助风力
所以我没有期望这阵风
能将我的喜欢传递
我只希望
它连根吹走喜欢你的根系
吹平喜欢你的雪爪鸿泥
就像一切
都是最初的样子


创作说明:这两首诗都是在知乎“文笔挑战”所写的诗句,感觉很有意思,就整理出来,因为一首叫“我把想说的话都写进诗里”,一首叫“我把喜欢写进风里”,感觉很类似,就放在一起吧。

若不是你突然闯进我生活,
我何以落下这不堪的名声?
我本可以在腐烂的泥沼里,
做一个浑浊而安详的梦。

你本是那天上最高傲的天鹅,
我是这池塘最卑微的臣民。
你的世界是云,是风,是星辰,
我的世界是泥,是萍,是蚊蝇。
你飞你的晴空万里,我趴我的青苔一隅,
你美你的光洁羽衣,我丑我的斑驳毒皮,
我们之间,隔着天空与池塘的距离,
隔着神话与现实的,永恒的禁区。

可为何,万千江河,你偏选这池塘歇脚?
为何,光天化日,你偏让我无处可逃?
你降落,像一道白色的闪电,
你俯身,像一座雪的雕像,
那水珠从你优雅的颈项滚落,
每一滴,都砸穿我混沌的心房。
是,你真美,美到让时间都屏住呼吸,
我被震惊,我被定格,我忘了自己是谁,
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不受控制地,
咽下了一口,混合着惊叹与自卑的口水。

咕咕一声,是我灵魂的震颤,
是我丑陋的生命,对美的最高礼赞。

我以为,这就完了。
你振翅而去,我沉回水底,
你带走我的惊鸿一瞥,我守着我的卑微秘密,
从此山高水长,再无一丝一毫的纠葛与联系。

可你却,用一声尖叫划破了静谧!
你说我肮脏的眼神,充满了贪婪的算计,
你说我想撕碎你圣洁的羽翼,品尝你的肉体,
而那声“咕咕”,就是我图谋不轨的,铁证如山!
你还引用了人类的法理,
说我这卑劣的行为,这丑陋的心迹,
起码,叫做“性骚扰”——
一个我永远无法理解,却足以将我钉死的罪名。

我慌了,我张开嘴,想辩解,想说明,
想告诉你那只是一个丑东西见到美之后的本能反应。
可我笨嘴拙舌,喉咙里只有最沙哑的音节,
所有的焦急,所有的委屈,
最终,都变成了更大声、更急促的“呱呱”!
你看,这更坐实了我的罪,
我的辩解,听起来,也像是无耻的咆哮与恫吓。

飞禽总是帮着飞禽,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八哥用鼓噪的喉舌,把这消息传遍四方邻里,
它添油加醋,说我早已预谋,设下了卑鄙的陷阱。
鹦鹉用伶牙俐齿,把它翻译成八十七种外语,
一个池塘边的骚扰案,瞬间响彻了八荒六合的寰宇。

从此,我臭名远扬。
风吹过芦苇,苇叶都在窃窃私语;
鱼游过身边,鱼鳞都闪着鄙夷的光;
就连那水里的蜉蝣,看我的眼神,
都像在看一堆无可救药的肮脏。

我后悔了,真的。
那天,我就该沉睡到日暮,
或者,不如自我沉溺,化作塘底的淤泥,
只要错过那一秒,只要你降落在别处,
我便能继续做我那只丑陋的,但至少清白的癞蛤蟆,
何至于,一身清白,被唤作流氓?
何至于,一次仰望,就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一段感情两个人
就像一元二次方程
方程的解可以判定——
如果有两个虚根
便如同两人都是虚情假意
如果有两个实根
无论大小、正负还是相等
都代表一片真情
爱情本就有酸甜苦辣
可如果一虚一实……
对不起,我选错了模型

一段感情如何平衡
如同配平化学方程
谁来帮我把它配好
哪怕是你三我七
也要让这反应继续
反应能持续多久?
什么会沉淀下来?
希望是我们的婚姻
什么又挥发逃逸了?
该不会是我们的自由?

一段感情两个人
就像两个小球的碰撞
你在粗糙的平面上
我在光滑的平面上
稍一用力我就滑向你
你却纹丝不动
没关系——
当我抱紧你时
我们的动量与冲量
终将达到新的平衡
而损失的那些能量
正好对抗生活给我们的摩擦

你俩别秀了
说这么多做什么
依我看哪有什么数理化
不过就是生物本能——
你们是想交换唾液吧?
是不是还要减数分裂
然后重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