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对话年轻的自己(2)

我在翻看历史文档时，发现了一条有趣的随笔：

假言三段论

逻辑学中有个著名的假言三段论，也就是A=>B，B=>C，则A=>C。

李敖先生根据此定理，从"朋友值千金"和"钱财如粪土"推论出"朋友等于一大堆粪土"。

某亦有一论断，有谚曰："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据逆否律，此谚等价于"女人爱坏男人"；亦有谚曰："男人一有钱就变坏"，由此可得"女人爱有钱的男人"。

观诸于世，信乎此言！

这大约是千禧年左右的想法，得出的结论很有意思，也符合我年轻时喜欢抖机灵的习惯——尽管当年我还信誓旦旦地说"观诸于世，信乎此言"。不过那时候我还没有系统学习逻辑学，这个推理其实有问题。

问题出在哪里？女人爱坏男人这一步推理没问题，但男人一有钱就变坏不等价于坏男人有钱——这是典型的"逆命题谬误"。

打个比方：会飞的都是鸟不等于鸟都会飞（企鹅就不会飞）。同样，有钱的男人会变坏不等于坏男人都有钱（没钱的男人也可能很坏）。

所以，不能从这两句俗话推出女人爱有钱的男人。

那么这两句俗话可以得出什么结论呢？

男人一有钱就变坏的逆否命题是没变坏的男人没有钱，但这跟女人爱坏男人放在一起，推不出任何新结论。

如果用谓词逻辑严格推导（虽然这篇文章用不着那么严肃），结论大概是：要想有女人爱，不管有钱没钱，你得变坏。只不过有钱的话，你已经自动获得了"坏男人"这个入场券，不需要额外努力。

不过，这两句俗话虽然推不出"女人爱有钱的男人"，但它们确实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真相——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好人卡"这个典故："你是个好人"就等于说"我不喜欢你"。

在逻辑学的世界里，你是个好人其实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直接推论——"你是个好人"就是说"你不坏"，"男人不坏"就意味着"女人不爱"，很直观吧？而且，说"你是个好人"不光是说不喜欢你，还顺便表达了"你没钱"的意思——因为根据男人一有钱就变坏的逆否命题，"你不坏"就等于"你没钱"，是不是更扎心了？

我也是翻到这篇早期的随笔才想到这个问题。这说明了逻辑的有趣：逻辑不光是数学和计算机科学的重要课程，对于写作特别是议论文也是很重要的基础。要想文章有说服力，有逻辑、有条理是很重要的。甚至在哲学上，维特根斯坦还用逻辑学来解释我们的世界。

所以，我希望更多的人都了解一些逻辑。

比如我在知乎上经常刷到这类问题：

•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不是自己喜欢的就可以施于人？
•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是不是没有圣人就没有大盗了？

每次看到这种问题，我都很无语——这不是观点的分歧，而是连对话的基础都没有。

逻辑不是用来炫技的，而是用来理解世界、表达思想的工具。没有逻辑，连"好好说话"都做不到。